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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不该是件真实的事,可他偏偏就是。像一根锋锐的“刺”扎在我心底。有人说时间可以变淡一切,要我说是那根刺扎不深吧!如果说人只不过是“一尘”而已,那他就是最小的一颗,小,也是一颗“尘”,也有小小的愿。就像小弟!小弟来到人世间是他妈妈用一条命换来的,那时的农村医疗条件还很差,生孩子基本是靠当地接生婆接生,有些钱的人家才可以去医院的。我也是被接生婆接生的,花了十块钱和二斤鸡蛋。当然接生婆是没办法让难产的孕妇大小都平安的。所以他的一家人选择了保小的。如果说这是一种愚昧的话,在当时的农村就屡见不鲜了!这个小精灵就是小弟,他的降临并没给这个家的带来多少好运。反而短短的一年,家里就只剩下他和老实巴交的二叔。
八岁那年的秋天我上学了,起初挂着鼻涕的小弟总来找我,缠着我给他念课文,每次听的都是那麽认真。也时常会问起我,山子哥“我是不是长你那么高就也可以上学了”。每次来妈妈都会帮他洗洗脸,给他几个玉米饼子和鸡蛋,说这孩子命苦。当时我只知道,小弟很瘦,总是穿那件没处下补丁的蓝色秋衣。村里的多事儿女人,都会叫他是”非洲小难民”,还会扒他的裤子,揪住不放手。每次这样他都会绷起黑黑的小脸,因为他知道别的孩子会有妈妈来保护,可他不会有,虽然他那时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就算二叔在场也绝不会是那帮“长舌妇”的对手,何况二叔是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主。我,山子哥就成了大人,每次小弟都会跑来找我。英雄出少年吧!我俩曾经就把舌头最长最爱扒小弟裤子的孙家二媳妇的花褂子给偷跑了。急得她哭了一天,哭红了眼睛。我俩笑着在野地里打滚。还砸了老王家两块玻璃,烤了胖墩家大公鸡,以及给老猫叔家的驴羔子吃辣椒,等等淘出圈的事,我带小弟和大家说声对不起吧!也是那年冬天,小弟也和我分开了,走的时候哭了一路,我把最新爱的弹弓塞给了他!
小弟是和二叔“倒插门”到邻村去了。二叔也觉得没个女人不像个家,那女人是个寡妇死了丈夫,也带个和小弟大小的孩子。在农村男人到女方家过日子叫“倒插门”。带去的孩子要随人家姓的。开始大家还都在闲聊这下好了终归是一家人了。妈妈也说,“小弟这下行了,有娘的孩子像块宝啊!就是后娘……唉”!那之后我见了小第最后一面,那年春天雨水特别多。所以捡木耳成了事情,村里的木头堆都被翻了好几遍。我决定去小弟的村里碰碰运气,在那里我又见到了穿着破篮秋衣挂着鼻涕的小弟。腰里挂着我送的弹弓,身体更加瘦弱脸上和小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后来我陆续听到小第的消息,基本上都是那些长舌妇的议论,说小弟自从到了新家没享过一天的福,每天不挨后妈的打就算是过年了,把孩子当大人一样干活。还要照顾那位岁数差不多的“少东家”。饭也不管饱,竟偷吃生米生面。孩子受老罪了,我不愿相信这都是真的,因为他们都是长舌妇。一天晚上我听到妈和爸聊天,说起小弟,“后妈那娘们儿也真够缺德的,非遭天打五雷轰不行”,原来是小弟的后妈顿了肉,二叔也不在家,就和那“小少爷”吃独食,小弟闻到了也想吃,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啊!那称之为后妈的女人,就把小第锁进厢房。小第是倔脾气,拿弹弓子打坏了玻璃想爬出来。不是人的后妈就不是人的弄了一碗肉锅里的热油灌在小弟嘴里。把小弟嘴里都给烫烂了!那一夜我在被窝里哭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弹弓给小弟!在听到小第的消息,就是……
深秋的早晨已经很凉了,是妈风风火火的带来的口信,小弟死了!全村的人八成去看热闹了。我也想去,当时的我对死亡还不是明白的这样的痛彻心扉。只是觉得最好的伴受了欺负我要去帮忙。妈说什么也不让我去,急得我撒泼打滚。说来了好多警察,小弟是吃沾了老鼠药的鸡蛋糕才……!是啊,小第一生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后来又听说不只是小弟,那个“小少爷”也吃了带药的鸡蛋糕!爸爸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人们都议论说那“小少爷”该侍侯小弟去了。我知道那都是扯淡。后来有个疯女人逢人就说:“你说鸡蛋糕怎么就跑我屋去了,房梁上高够不着,是耗子精给我儿子的”。
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也随着风去了,多年的记忆经过风雨的冲刷已经很多都忘了,被尘封的童年记忆片段被我复习了一遍遍。只有小第的一双眼睛还是很清晰的。有些时候,我的梦里会有小弟,穿着蓝色的球衣,拿着弹弓,叉开着两条腿学着小螃蟹,瘦小的肩膀上背着绿色军用书包,对我说:“山子哥我也上学了”,梦里的我笑出了声,醒来的我泪流满面!
如果天堂里有邮递员,我真希望能有一封天堂的来信,告诉我你好吗?我会告诉你我还会去咱们俩捉鱼的青蛙河,在河边经常看到你的笑,笑出了鼻涕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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